牙 科 所 见
八(18)班易逸伦
因为戴了牙套,时时要更换,我便成了牙科诊室的常客。
牙科室虽只是医院中的小小一隅,却并不缺访客。大抵是因无论多健康的人,也会犯犯牙龈的毛病。如果你是如此,便可径直走向医院的牙科室,那里有一位干练的牙医、一把闪亮的镊子、一张躺椅和几管麻醉剂等着你。徜若人多了,你也可以坐在长凳上一边等待,一边和牙医聊几句。不幸又幸运的是,你眼睛一直是睁着的,所以你看到了困扰人类以久的病痛如何体现在一颗牙齿上,你也可以展开思考,把所见写成文字,清洁一下心灵——那颗看不见的牙齿。
我相信,牙医的躺椅定是许多孩子的梦魇,而孩子又是牙医的梦魇。那些来拔牙的孩子,无一没有哭得叫天响的。他们往往一进牙科就两眼含泪,等到牙医一点名字便号啕不已,小兽般在父母怀里挣扎,还得牙医来协助教育。教育无果,父母就把孩子按在躺椅上,牙医眼疾手快,趁屋顶没被掀翻之前向牙床上猛扎一针,麻醉的效应开始后,牙医用钳子一拧坏牙,孩子便渐渐哭停了——反正哭已失去意义。然后,在父母的带领下,孩子嘴里咬着药棉、眼里噙着泪花歪歪斜斜地走出牙科,而牙医就掏出手巾揩一把汗。
成年人少有这种情况,即使是穿牙钻骨的疼痛,他们也顶多呻吟几声。不过,也有例外。
一天下午,一对母子进了牙科。儿子十八九岁左右,高大斯文,不像是放任自流的样子,母亲娇小,紧随着儿子。儿子一张口,众人皆惊,这俊秀的青年居然一嘴黑牙!牙医看了,说要把牙钻透,再上药。怎么钻?用钢锥捅!用钢钻穿!怎么上药?用针尖挑着一点点刺进去!这无疑是复杂的过程,因为复杂所以冗长,因为冗长所以痛苦。顿时,高大的青年变成了幼童,磨着母亲要走,母亲抿住唇,犹豫了许久,还是拒绝了。此后,青年的泪水淌下来,在躺椅上一边疼痛一边模糊地哭泣,母亲站在他身旁也心疼得哭。雪白的药棉向牙上一蘸就血红了,凶狠的牙钳撕咬着牙齿,青年的肌肉一条条抽搐起来。在母子哭声的合奏中,孩童们发抖,大人们叹息,我的手浸出了冷汗。惨烈的画面,的确是撼动人心的——至少在这里,牙科,是如此的。
快一小时过去了,医生停住了手。母亲含泪仰头,问“上完了吗?”医生说:“完了。”母亲便抹一下泪,手背上反射出阳光的金辉。儿子像木工折尺一样从躺椅上撑起来,泪痕未干,但眼中脱离了一种软弱。我想这种哭泣我也许只能看一次了。
因为疼痛过后,牙齿便会坚不可摧。
当然“牙齿”也可以替换成别的词。